「退場」返鄉捨專業 家庭作坊暫棲身

2010年1月9日，网友「火星总统府」在百度百科上，设立「逃离北上广」的词条，又经过数十位网友接力修改，文词解释终于在2021年1月形成定版：「这是生活在一线城市的白领，在房价居高不下、生活压力持续增长的情况下，兴起的要不要逃离北上广深，到二三线城市去安放青春的『思潮』。」 这显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离开一线城市，一直是白领们躲避生活压力的一种选择，家乡亦成为他们心目中最后的港湾。但他们深知一线城市拥有丰厚的日后生活所需的教育、医疗等诸多资源，也深知家乡各方面条件尚逊，或难以承载他们曾经激情四射的梦想。 他们有人一时茫然无措，也有人从头踔厉奋发。他们都没有选择「躺平」，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为家乡、为家庭，担负自己的责任，释放自己的能量。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蒋胜男提出关于报考公务员取消35岁年龄限制的建议，引发社会持续讨论。实际上，「35+」问题在各行业都是普遍存在，到了这个年龄的人，往往面临上有老下有小的沉重生活负担，而在一线大城市，他们承担的压力更大。面对年轻人源源不断地涌入，「35+」们面临的不仅仅是更加剧烈的职场竞争，也更易触及事业「天花板」，技术类职位在新技术更新迭代中压力和尴尬尤其明显，而选择「退场」返乡的人，多数还面临专业无法施展的处境。 ◆香港文汇报记者 李望贤 深圳报道 在广州一家德国企业担任技术保障人员的黄迪春节前回到了广东汕头。大学修读IT专业的黄迪，曾经是同班同学们艳羡的对象，他成功应聘到一家跨国企业的分公司，为设备的售后维修提供技术支持，薪资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企业福利很好，有充足的假期，亦有不少机会到国外学习。10多年前，黄迪与太太「拉埋天窗」，两人本打算在广州置业，谁料家庭遭遇波折，母亲突遇疾病卧床数年，将积蓄花费殆尽，他的安家梦也就此「破灭」。错过了买房黄金期，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价飞涨。 曾想大城赚钱小城安家 和太太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先在家乡汕头买房，买房后，太太先回汕头生活。「在广州，可能100万元（人民币，下同）仅仅是首付，但是在汕头的市区买一个1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不到100万元，家里人帮忙凑了首付，每个月数千元的房贷还应付得来。」 对于中国人而言，成家立业是不可逾越的成长路径，而买房则是成家的最基本的前提。和黄迪一样，返乡置业的大有人在。贝壳研究院连续3年发布的《返乡置业报告》显示，有近半接受调查者表示想要回到家乡置业（包括家乡的省会及非省会城市），显示「挣大城市的钱、买小城市的房」已是当下不少年轻人曲线买房策略，这也是他们想尽量留在一线城市打拚的最后一道保险。然而，常年两地分居，也使家庭矛盾日益升级，夫妻沟通也不顺畅。每每往返两城之间，黄迪总是心事重重。加上事业瓶颈来临，逐渐使他萌生了退意，「技术总是在更新迭代，年轻人越来越多，更容易熟悉新的技术。」 在黄迪看来，汕头是沿海城市，生活配套都不错，近年来，亲戚朋友中返乡的也不时有所耳闻。只是自己擅长的技术，在汕头并没有对口的岗位，一些普通的技术岗位，大多数都要求毕业5年内的年轻人。而自己大学所修及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在发展相对落后的老家而言，无异于「屠龙术」，毫无用武之地。在不断降低心理预期后，最终在亲友介绍下，一个朋友邀请他帮忙照看管理玩具工厂。 这是一个在老家而言非常常见的家庭式作坊，黄迪也没有正式的职位，只是朋友看其老实本分，又是熟人，才邀请他帮忙打理。看货、管工人等杂事都要亲力亲为。而收入方面，也自不能与在广州时年入二三十万的水平相比。具体还需看工厂效益，有时效益好，东主会多发一些奖金。好在省去了租房的压力，多少可以节省一些开支。虽然生活压力并不如在一线城市大，但在个人价值体现方面，黄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落差。 「10多年的专业知识，最后人家只是看人品，返乡也要趁早。」黄迪有些低落和无奈，他太太也低声地在旁边说，「没办法，要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