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半世紀耕耘不輟 「香港歌劇之父」盧景文 原創歌劇尋新意 香江文思續傳承
Published at Aug 15, 2022 02:21 pm
著名艺术家卢景文被称为「香港歌剧之父」,自1960年代开始,这位艺术多面手所制作的舞台作品已经超过百部。在香港回归祖国25周年之际,卢景文向记者讲述他陪伴香港歌剧走过的逾半个世纪。「我最高兴的就是,香港回归,在艺术工作方面,真是50年不变。」卢景文说,「我自己1964年开始创作,一路很顺利地过,到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再到现在,回归后这25年我过得很快乐,不但无阻滞,还很顺利。」
◆文:香港文汇报记者 尉玮 图: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我开始对歌剧感兴趣时香港还没有歌剧呢。」卢景文笑道。他回忆中学时代,在香港已能接触到欧美、日本的各种唱片,对歌剧的兴趣首先是「听」来的,「是从音乐的角度来进入的,不是从舞台。」除了听音乐外,歌剧电影也是他的启蒙来源之一,「香港当时有两间小的电影院是专门做艺术片的,尖沙咀的一间叫景星戏院。我看过很多音乐电影,其中就有几出是歌剧电影。」
卢景文对音乐兴趣浓厚,在男拔萃读书时就开始学习手风琴及圆号,后来对指挥和作曲也有所涉猎。他进港大后攻读文学,而对美术、戏剧、设计等门类的兴趣亦从未减弱,在学校时就时常为话剧做伴奏,又能画布景。1957年时还曾在《南华早报》周日的Sunday Herald开了四格卡通专栏,是名副其实的艺术多面手。
歌剧是最综合的艺术,几乎所有表演艺术的元素都被囊括在内,还有什么比它更适合卢景文?「歌剧最能广泛运用我的能力,而我在其中也最能发挥所能。」他笑着说。
「卢景文模式」显香港特色
1959年,卢景文前往意大利罗马大学攻读戏剧文学,回到香港后逐渐投身歌剧制作,1964年他和早前在意大利结识的女高音江桦所合作的歌剧选段演出,成为香港首出由华人制作的西洋歌剧。1977年,卢景文开始获得当时市政局的资助制作歌剧,首先推出的就是足本《蝴蝶夫人》;踏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则几乎每半年到一年就推出一出制作。已故艺术评论人周凡夫曾用「卢景文模式」来形容这些制作:卢景文在其中多是身兼数职,除了艺术指导、策划、统筹、监制外,有时还兼任导演与布景、服装设计等;演唱者除了邀来的海外红星外也必包括本地演员;伴奏及合唱选用本地乐团及合唱团……
香港的高效与经济务实等特色也在「卢景文模式」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们几个月就可以plan到一部戏,欧美要几年。」他不无自豪地说。为了控制预算,他坚持简约风格,打磨细致的美感,却不追求宏伟,「聪明地用政府资助」。但在质量上一点不含糊,尤其对歌剧的音乐,坚持音乐先行、忠于原著,不论如何添减情节,对原作的音乐都不予改动。
数十年如一地保持产量与水准,谈何容易?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今,卢景文的舞台作品已超过100部,演出地点遍及香港、内地、台湾、东南亚和欧美各地。2008年,他创办「非凡美乐」,每年坚持推出3至4个制作,既为歌剧老饕们打造豪华大餐,亦为学生们创作精简版演出,更致力于培养年轻一代的艺术人才。
创作不辍半个多世纪,卢景文提起歌剧时仍是热情不减。对他来说,「香港是文化沙漠」也许根本是个伪命题。
看重华人演员 坚持本土制作
坚持创作数十年,卢景文务实地形容香港歌剧的发展是「二三线的世界水准」,「歌剧这回事,在欧洲有400年历史,由皇朝时代开始就是贵族资助的艺术、最昂贵的艺术。我在香港初初开始做时,甚至到现在,由于资源所限,没有办法做到全世界最高的水准,但是比起美国很多州际的剧场,我们的艺术水准是比得上的。」
在演员方面,他曾邀请各国演员加入制作,而尤为看重起用华人演员。除坚持香港本地演员加盟外,多年来亦邀请不少留学海外的内地艺术家参与演出,「我总想让别人知道,中国的歌唱家好的是一点都不逊色。」
其实,卢景文与内地的交流合作很早就开始,香港回归前的1996年,他就曾为上海歌剧舞剧院制作的五幕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担任舞台美术设计,开始有机会协助内地的艺团制作西洋歌剧。香港回归以来,这种交流更趋频繁,曾多次与北京音乐节、上海歌剧院和上海音乐学院周小燕歌剧中心等合作,2004至2009年亦曾担任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校长。
在卢景文看来,早年内地硬件虽有,但软件有所欠缺,他忆述自己早年去北京的世纪剧院,发现团队还不懂得如何尽用舞台吊bar的功能,「很多东西有硬件,但是还没有经验来运用。」但近年来,内地各城市积极兴建演出场馆,适合歌剧的场地越来越充足,歌剧制作数量也逐渐赶超香港。加上市场广阔,国外歌剧团来华演出,可以巡演多个城市,观众的触及量较大,也使得普通民众对歌剧的认知与接受度日渐增加。而多间专业音乐学校的加持,则在人才培育方面提供了助力。
反观香港,场地不足、演期难预定等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市场的开拓与业界的发展,但也不必妄自菲薄,在卢景文看来,香港有其独特优势,那便是科艺人才与制作人员的专业性。
「内地的西洋歌剧制作很多时是请来外国的指挥、导演担纲,反而我们很坚持制作人员要都是香港的。我们香港的后台技术人员尤其出色,主要是演艺学院有眼光,全世界多数表演艺术学院都专注表演的培养,但是演艺学院一开始就有科艺系——注重舞台啊,设计啊,制作管理等人才培养,我可以说,全国都没有香港的舞台艺术人员那么好。」
打造原创歌剧 凸显文化表达
虽然醉心于制作西洋歌剧,卢景文对将本土文化及中国元素加入歌剧中同样充满兴趣。「1979年我已经开始将金庸的小说写作剧本,我很喜欢在凸显香港文化的方面关注多些。我觉得香港作为一个城市已经有这么好的发展,应该再发掘多一些属于自己的材料,让它的文化价值提高。我很年轻时就有这样的意欲。」
1999年,卢景文和香港艺术节合作制作了两部华人创作的歌剧《三王墓》与《夜宴》;之后的一年又从聊斋故事找灵感,制作歌剧《阿綉》;为庆祝葵青剧院落成开幕,亦邀来香港年轻音乐家卢厚敏、林迅,制作改编自鲁迅《徬徨》小说集的歌剧《长明灯》及《离婚》。这几个制作都是稍为短小的中文歌剧,实验的过程为卢景文积累了不少经验,很快,他大胆地筹备了一出香港题材的现代室内歌剧《张保仔传奇》,并在2010年上海世界博览会首演。
有趣的是,在创作原创歌剧时,卢景文选择了以普通话而非广东话来入戏。在他看来,广东话的九声为作曲带来许多限制,这方面普通话的掣肘较少,在作曲上有较大自由度,比较适合用西洋歌剧的创作方式来进行。而选择普通话,也为未来作品能在更多内地城市巡演作好准备,「例如《张保仔传奇》去上海演出,如果是广东话戏呢,语言上就有需要克服的障碍。」
卢景文透露,他现在正在构思新的原创歌剧《宋皇姑》,由嫁入锦田邓氏家族的宋朝王女的故事展开,将宋朝末期香港的人、事与物融合其中。
「欧洲所有的国家都有自己的歌剧,就连捷克文这么难,都有自己的歌剧。中国用西式的方式来作曲,从1930年代开始就有,比如《我住长江头》等艺术歌曲都很好。我觉得在创作上,应该要发掘更多这方面才能的人。」
在卢景文看来,未来香港在文化层面上,应该要占据更加重要的位置。「香港的问题是原创的东西还是少了一些。现在原创音乐剧多了,但是文化的重要性还凸显得不够,所以我就想从原居民的历史和传奇处来找材料。」
卢景文笑言,不知道自己这方面的探索有没有为业界带来一些启发,但他乐见近年多了取材自本土文学或文化的歌剧演出,例如早前香港艺术节所委约的室内歌剧《两个女子》,就改编自西西的小说《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和《感冒》。「这些尝试都很好。」他说,「像刘以鬯的小说我觉得都应该做,本地还有很多文化材料可以发掘。」
创新与延续
创新从来不易,歌剧更是如此,光是剧本筹备就煞费工夫。卢景文认为,全中国的歌剧发展都面临同样的困难,那便是歌剧艺术在观众中的普及度仍然不算高。普及度不够,制作不够多,基数太小,便也没有太多成本与机会去做新尝试。
另外内地与香港,也并没有形成所谓「长演剧目」的概念,「比如音乐剧,现在很多年轻人也都在尝试,但是要达到百老汇的水平、国际一流的水平,仍然是困难。其中原因之一是我们不像百老汇与伦敦西区,一场戏可以做500多场,那成本根本不用担忧。它们可以做,因为有足够的剧院,并且纽约和伦敦的游客是专门要去看的,但是大家来香港玩,好像都是饮饮食食,而不是看演出。这些限制都是要慢慢等机会克服。」
请卢景文展望将来香港歌剧的发展,他露出腼腆笑容,「我其实不大想去讲这个,」他说,「因为一讲,很容易好像是在标榜自己做了多少事情一样。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想,要找我的继承人很重要,每样技能拆开来,都有人可以好过我,但是像我一样综合起来都可以的,似乎暂时还没有找到人。」
创新、继承、延续,是艺术永恒话题,有如生命生生不息。
《蝴蝶夫人》与《杜兰朵》 东方韵味 常品常新
卢景文说,如果有什么剧是每次重复做都能激发他新的创意,那便是两个最有名的东方故事——《蝴蝶夫人》与《杜兰朵》。
1966年,卢景文回港后第一次制作大型演出,便是《蝴蝶夫人》,但这个版本没有现场乐队,在他看来算不上是「100%全套」,到了1977年,有了当时市政局的资助,才终于制作了完整版的歌剧。
「我制作过《蝴蝶夫人》5、6次了,每次都是用东方人来做女主角,这才令人信服,尤其是东方人的观众,才能有共鸣。我在香港,发觉例如做《蝴蝶夫人》,或者中国背景的《杜兰朵》,全世界没有另一个地方做得好过我们这里,我们有中国人的演唱家,舞台上演来就更『似模似样』。很多外国剧院,就算找到东方人做主角,其他的演员又是『大只』的西人,不像的嘛。」
他对于讲述中国公主故事的《杜兰朵》,亦是尤为执着,「我觉得全世界都没我做的好。」他自豪道,「好多外国团会夹杂一些戏曲的传统,三个官是作小丑演,又将戏服变成清朝。其实这个故事是要推到远古夏商周才合理,所以我每次制作都是用青铜时代的设计,才有苍古的味道。」卢景文说,用西乐来唱清朝故事,很不对味,那不过是外国人随便搜集一些东西就当作是中国元素。但这个故事中的中国气质是需要细细寻找的,在他看来,故事要推到夏禹治水的时代才好,「(那个时候)才有可能有这么专横的公主!」他笑道。
Author
K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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