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台北到宜蘭 追憶女校趣事 張香華隨父拜訪名人 開闊視野
Published at Mar 15, 2022 10:02 am
诗拥春花秋月,文叙旧时深情。桂冠诗人、作家张香华虽已不再写诗,但仍笔耕不辍记叙昔日时光,为自己和历史留下珍贵记忆。日前香港《文汇报》荣幸邀得张香华分享她的新作品《二个女子学校》,文中细述自己在台湾宜兰成长、就读女子学校及随父拜访耆老的经历,个中既有温馨趣事,也有令她开阔视野的名人事迹。现将全文刊登如下,与读者共飨。
二个女子学校
我是香港出生的中国人,在台湾生活了80多年,我和土生土长的台湾人、香港人的心理历程,有其同也有不同,所以,我把她曲折地写出来,除了个人生平的记载,也是很多大陆旅居海外,例如香港、澳门,又最后在台湾终老的人的生命历程。同为中国人,因为国家的命运,列强的分割,也反映了在不同地区人们的生活面貌。我从头细说,我的成长以及周围环境的变化,希望成为中国历史疆域的补遗,也为自己留下一点记忆。◆文:张香华 图片由作者提供
一、二个女子学校
其一是宜兰女子小学。
每逢我跟人家说我一生中读过两个女子学校,人家总会问:妳读的是教会学校吗?我否定地摇摇头,朋友们往往疑惑地问我:妳是说中学和大学都是女子学校吗?我又否定地摇摇头,我告诉他们说:「我小学读的女子学校名叫宜兰女子小学、中学读的是兰阳女中。」
一般人都会诧异地说:怎么小学还会分男女学校?
宜兰在当时是一个地处偏僻,交通困顿,繁华未开的地方(直到今天2022年都尚未出现高铁),火车是从台北沿着台湾岛屿绵延下来,雪山隧道直到2006年才凿穿山壁完成通车,那是除了火车之外,可以开车穿行于丛山之间,唯一的交通工具。两边的山壁虽然并不太高耸,确曾让直升机坠落,也曾让重机从山顶滑坠下来。所以说,从台北东行到宜兰不过60公里左右,交通上却险峻有加。她的偏远固然带来与外界沟通上的困难,然而本身的条件却是一个鱼米之乡,大片的篇幅是种稻米的良田,水岸的渔获更是丰富可观,这些天然资源的丰盛给当地居民带来丰足的日常。充裕的生活却避免繁华的竞争,人们有闲暇也更有心情从事文化教育的工作。事实上住在宜兰生活步调比较缓慢,好山好水加上自然资源的丰盛使宜兰变成一片乐土,我随父母移居到宜兰,脱离了那个繁华的台北西门町(我当时住在西门町的中心地带的衡阳路),失去了同在一个宿舍里生活的玩伴,要正式进入宜兰女子小学就读,心情既新鲜又兴奋。以前因为休学在家养病,现在则可以上学了。
张校长是我开学第一天,由父亲带我去拜会的第一号人物。父亲不厌其烦地向他说明我从小罹患肺结核的状况,还有我的脚也患骨结核,特别向校长请求让我可以不要上体育课……张校长很和蔼,表示充分谅解,叫我爸爸放心。我的班导师张添丁个子不高,满脸和气。我就这样正式成为五年级学生——父亲把我跳班,从三年级安置到五年级,父亲总是随意将我跳班就读是有原因的,这一点留到后面再说明。
二、皮鞋失窃记
张添丁老师带我到班上,一个班级大概有五六十个人,我一踏进班里,忽然同学都尖叫起来,他们看我的穿着,和我皮肤少见太阳的关系,显得特别苍白,有个同学大声地叫起来:「白肉鸡!」
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候的孩子们,有一段闽南童谣:「黑肉鸡,假大个,无米留人客,客人渐渐来,黑肉鸡抓起来刣。」他们认为我长得白,所以就叫我作白肉鸡,老师叫他们安静下来,带我到座位上。突然开始出现窃窃私语,后面又有个同学大声说:「Q毛恶!」(意指天生头发卷卷的人,性情特别坏又难缠)接着又有一群同学哄堂大笑,因为我脚上穿的是皮鞋,那时候宜兰的小朋友没有人穿皮鞋,台湾那个年代也没有小朋友穿着布鞋,大部分同学都是打赤脚,不然就是穿木屐,我从长相到穿着,对当时班上同学来说都太奇怪了。我看得出来张老师是个个性很好的老师,后来我发现女孩子特别喜欢戏弄年轻男老师。
我回家不敢跟继母说明大家打赤脚的事情,我也想打赤脚,可是讲不出口,我好像觉得跟继母沟通困难,不过我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就是穿着皮鞋上学,半路上我把鞋子脱下来塞在书包里,收在课桌里,我自以为得计,直到我忘了把皮鞋穿回家发生了「皮鞋失窃记」,这件事才曝光。
三、数学一落千丈
在台北读女师范附小时,大家都讲国语,我从香港来台北时,并没有发现语言的障碍,三两天我也和班上的同学用国语交谈。
当时班上是男女合校,我和男生女生可以对答如流。学语言从来不是我的障碍,唯一的解释是我太爱讲话了,而且很没有耐心,三言两语话谈不下去,我就会发脾气。那个年龄的小女孩最喜欢拉帮结派。
一会儿,一个女孩子凑近我的耳朵,叽叽咕咕地说我们是百合派的,妳不要跟圆仔花派的说话。一会儿,又一个女生来跟我说,妳怎跟百合派的说话?!我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什么圆仔花的,百合的,我通通不跟你们讲话!」……烦死了,一会叫我讲话,一会叫我不要讲话,我就是这样子的七嘴八舌,把国语学起来。现在来到宜兰,我也跟着同学七嘴八舌地说台湾话。
宜兰女子国小,是日据时代日本大正七年(西元1918年),也就是第一所宜兰招收女子的学校。上课的语言,有台语和日语。教学的重点是配合女子的教育:裁缝和家事科目。
当时的社会风气,女子进入学校读书是培养日后进入家庭,成为贤妻良母。
当然,也教一些国语(日语)、算术、自然……搭配一些简单的其他课程。
我读五年级时已经11岁了,一般的功课,我还算跟得上,但是上到算术这科,我就犯难了。什么鸡兔同笼啦、植树问题……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就没办法了。后来,干脆直接问老师,为什么鸡兔要摆在同一个笼子里?
直到现在,对于会心算的朋友,我还是钦佩得不得了。
四、汗手
说到上家事课,那是我第一次拿针线做活,新鲜又新奇。不过,老师这堂课教的是用一支勾针来勾白纱线成摆饰垫。老师又拿了几个成品给我们看,一个个美轮美奂,我看了一下,心里羡慕极了。心想我就要会做出这么美丽的作品?!
谁知道,我是一个天生的汗手,随时随地手都会分泌汗液,我的手心出汗几乎成为我年轻时交朋友的障碍,特别是异性的友人,我总是避免和他们握手。
这个情形也反应在我做劳作课上。一个礼拜之后老师来检查我们的作品,我看到自己的作品,不是一块织好的垫子,黄黄的泛黄的,我把它握在手里不敢打开,看到别的同学,露出笑容等待老师走到自己的作品前,连连赞赏。轮到我时,我怯怯地张开手,这时我前面的调皮鬼,咯咯咯笑道:张香华的作品像桌布(抹布),老师抚着我的肩膀也跟同学们一起笑了起来。
五、亦商亦儒也风流
父亲生活中,常常会带我去见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长辈,去见识一下他们的言谈和丰采。在宜兰我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的房东林老先生——他常常教给我讲河洛话的规矩。现在父亲又带我到头城卢缵祥先生的庄园去参观,顺便可以拜会一下这位有心胸又有能力的长辈——从小随父从福建龙溪到台湾,6岁时迁居宜兰头城。卢先生不但家业大心胸又开拓,长大之后热心宜兰乡里,捐献私人的土地,兴学,造林,同时改良土地为日后的宜兰开创基业,其次他的诗也很有名,充分流露出心志,下面我就列举他的一两首诗:赋〈归田留别〉:「存拙于今愿已酬,前尘回忆思悠悠;三年有幸蒙青眼,一事无成感白头。聚散浑如云出岫,临流端赖雨司舟;不须折柳依依别,附骥远期复九州。」〈春云〉:「悠悠空际托身高,多少苍生仰望劳;知尔为霖酬愿日,催花添柳总如膏。」他从头围公学校毕业后,投身商务涉足米行、肥料、信用合作社经营蓬勃,甚至民生用品商务包括殡葬事业等等,莫不经营得有声有色,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很出色的百货行了,而且就已经有外销的观念。这样一位能力过人的巨擘,中年之后成为宜兰当地人的首位民选县长,平日雅好斯文,一般人称之为诗人县长,可惜天不假以年,56岁以脑溢血寿终。
我父亲带我去拜会各地的耆老,我往往当时不知就里,甚至只是觉得能够陪父亲出游是件快乐的事。可是,日后这些人物,却镌刻在我的心里,或深或浅影响了我的视野,弥补了我追求学问的不足,否则那么多年后,我怎么还记得他们。
难怪,日后我进出宜兰车过头城(距离约16公里),我的心会亮起一盏灯光,永远让我记得卢先生的图书馆和他的庄园,是宜兰的珍宝。
Author
K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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